【南硕】Be Be Your Love (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俗套故事)
【本文纯为虚构,请勿上升爱豆真人】
金南俊6岁那年还只会四处搞破坏,整天要么上屋顶揭瓦,要么上树掏鸟蛋,这一次趁父亲出差不在又闯了大祸——耍弹弓弹碎了祖父留下的古董挂钟。
“惨了阿俊,你爸这次回来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了。”虽然母亲很宠他,但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南俊吓得捂着脸就哭了起来,上次父亲用藤条抽他屁股的痛感还很深刻。“阿俊错了,阿俊该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南俊被惩罚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南俊是独子,即使父亲再生气,惩罚完还得慢慢哄回来。“男孩子是皮了点,多加管教,以后长大了会懂事一些。”
“可是大哥的儿子就很乖啊,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母亲由衷地羡慕,哪像她的小魔王南俊一睡醒就乱跑。
“兴许是小俊没玩伴,在家里太孤单了。”
金家老大在生了四个女儿后,只能领养一个小儿子,那就是金硕珍。
于是金硕珍成了金南俊的堂哥,只比南俊大两岁。
金南俊小时候对大伯家只有三个印象——过年,打雪仗,硕珍哥哥。
每年冬天父亲都会带他和母亲回大伯家过年,然后他会和硕珍哥哥打雪仗。
一开始只有南俊一个人在院子里玩雪,因为堂姐们年纪都比他大很多,没人愿意陪他玩,而那叫金硕珍的堂哥只会待在房间里看书,南俊在他的窗口磨了很久硕珍都不愿意搭理他。
“哥哥哥哥来玩嘛!我给你堆一个雪人!”
硕珍怕冷,可是南俊老是扒他的窗,窗外的雪飘进来又被屋内火炉的温度融化,打湿了他的书桌,还有他的书页。
“你再这样,我跟你爸爸告状哦。”大人们都在另个屋子里喝酒聊天,只剩下这两个孩子隔着墙在玩拉锯战。
小魔王最怕爸爸了,只能生闷气:“哼!不玩就不玩嘛!”
小魔王只能自己坐在雪堆上堆雪人,既然硕珍哥哥不陪他玩,那他就只能自己堆个硕珍哥哥出来了。
没过多久,硕珍开始听见南俊在外面自言自语,等推开窗后才发现那小子搭着小雪人的脖子在聊天。
“硕珍哥坏,书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字!”
“我爸爸给我买的小人书才好看!”
“硕珍哥每次都不和我玩。”
“哈丘!”雪堆里泡久了,小魔王着了凉。
“哈丘!”
硕珍的书开始看不下去了。
“哈……哈丘!”亮晶晶的鼻涕吹出了泡泡。
“金南俊!你好恶心!”硕珍的书看不下去,转身要给南俊拿纸巾。
“不要你管!”
“快过来。”硕珍总算还是走出了房间。“我给你擦擦。”
“不要!!!不要你管!”小魔王嘟着嘴扭头。
“听话,擦完鼻涕我就陪你玩。”
“真的?”
“真的。”
后来长大后每次打雪仗硕珍说起这件事南俊都说他忘了,硕珍叫他鼻涕虫他还打死不应。
两人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念初中的时候,南俊虽然贪玩,但是智力超群,很快就跳级跳到硕珍的班上去。学校离硕珍的家更近,于是南俊便直接住进大伯家,周末才回自己家一趟。
这下南俊更黏硕珍了。
一来是他神经大条要不是弄丢这个那个就是搞坏这个那个,然后硕珍哥在关键时刻总能帮他收拾烂摊子。二来是,金硕珍在那片是出了名的好看,南俊看不惯其他同学老是搭讪他哥。
硕珍个性温和善良,因为在女生面前人气高老是遭些男生嫉妒,他们时不时就组团嘲笑硕珍,哪个男生会随身带针线包这种东西?
还不是因为南俊老是弄破校服。
所以南俊有义务在学校保护好他哥,先是有理嘴炮怼回去,对方要是不服气他再动手。
“别再打架了,他们爱说什么就什么吧。”放学后硕珍还得帮南俊缝他校服衬衫领子那一块。
“那可不行!谁叫他们欺负你!”
“小魔王。”
“那也是哥的小魔王。”
因为没剪刀,硕珍只能低下头凑到南俊衣领上去咬断线头。
哥哥一下靠得这么近,南俊敏感地绷直了腰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早知道他把衬衫脱下来给哥哥补好了。可是……哥哥靠过来的那一会,就那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酸涩感他还挺喜欢的?
“好了,下次打架可别被扯领子了啊。”
“嗯。”可是南俊这时却热得想扯开领子。
后来南俊一路都当了班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金硕珍。
金家堂兄弟上了高中后在那一带都出了名,一个以独孤求败的高智商,另一个以星探屡次登门的相貌佳。
两人经常收到女生写的情书,甚至还交换着看。
“没有女生比哥好看。”
“我是男生,别拿我来做标准。”
“那你说说我们学校哪个女生好看呢?”
“没兴趣。”硕珍还真没留意过。
“也没有女生比哥好。”
硕珍哭笑不得,“我哪好?”
“哪都好。”
他的硕珍哥就是宝。
小时候爸爸训斥他,他只有躲在硕珍哥身后大哭才能躲过藤条,并不是把哥哥当挡箭牌,而是硕珍哥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硕珍哥会站在他那边。
大人们也会开玩笑,说干脆让硕珍教南俊就好了,反正南俊只听硕珍的话。
南俊甚至不爬屋顶不掏鸟窝了,学着硕珍在屋里乖乖看书。偶尔学到了什么就让哥哥考他,就为了答对后哥哥可以夸他。
“金家这代就你们两个男娃娃,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啊。”大伯如是说。
7岁的南俊掰过9岁的硕珍的脸吧唧了一口,末了还问一句:“这是相亲,那相爱呢?”
大人们哄笑,硕珍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呀!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亲我吗?”
“是大伯说要亲的!”
“你们啊。”大伯拉起那两张小手握在一起,“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哦。”
于是这对小兄弟每到假期就黏在一起,一开始是斯文端正的硕珍处处纠小魔王南俊的坏毛病,再后来南俊念书越来越厉害,反倒变成是他在教硕珍哥做作业了。
“呀哥这道题怎么能不会做呢?”现在南俊可以反过来嘲笑哥哥了。
“那你教还是不教?”
“教了今晚能一起睡吗?”
“你多大了?”南俊小时候被雷吓过,一到盛夏的雷雨天气晚上就睡不好,初中那会两人上下铺,半夜雷声一响他就爬上硕珍的床。
现在念高中的南俊已经人高马大了,怎么还能像过去那样两人挤一张小小的床?
“怎么了?长大了就不能和哥睡吗?”
“两个大男人害不害羞?”
“我们不是要相亲相爱吗?”
你看,叫他鼻涕虫他不记得,偏偏就记得相亲相爱那四个字。
南俊早就不怕打雷了。
他只是喜欢搂着哥哥的腰睡。
本来一开始哥哥还无所谓,直到某一天醒来发现南俊那男孩子成长中的自然反应,甚至睡梦中的南俊还会很熟络地往哥哥腿边挤一挤。
可笑的是,硕珍心里也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有一次两人起来掀开被子面面相觑,南俊还说:“哥,我们长大了,我在书上看过,这叫什么……晨……”
“我知道。”别再说了,这孩子为什么一点也不害臊。
“以后别再爬上来了。”
“为什么!”
“长大了。”
所以时隔两年,年芳17的金南俊用一道高考数学模拟卷变态的最后一道大题获得了和哥哥再次同床的机会。
硕珍还是习惯早早上床看书,才洗完澡后的南俊还是不爱擦干身体,光着上身就要爬上床。
“金南俊!我的书!”
和小时候讨厌书页被雪花沾湿一样,看到南俊身上的水珠滴在书上也让硕珍来气。
“一会会干的啦。”
“你擦干了之后再上来!”
“不行。”
“还有你把睡衣穿上!”
“不嘛。”
硕珍要生气了,起身就要推开南俊,但是南俊的个头比他壮实一些,没过多久他就被南俊摁住了。硕珍只能趁着空档伸手往南俊胸前的肉掐。
哎呀,南俊有些不可置信,他哥竟然还会这一招?硕珍得意:“不够痛?”
说罢又掐了一下。
“嘶——”南俊的左胸口开始变红。好啊,哥哥仗着他不敢下狠手是吧。
硕珍见南俊的眼神有些变化才露出些许胆怯,猜到他要开始报复于是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前胸。
哪想到南俊下手的是他的腰?挠到硕珍直痒痒。
“啊哈哈哈哈哈你快放手啦!”
可是哥哥就在南俊身下扭着身子,那种时常有的却若有若无的感觉又让南俊着了魔,他在想什么?他竟然有一瞬想要亲下去。
更神奇的是,等他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落在了哥哥的嘴唇上。
“阿珍?阿俊?”伯母推开门,吃惊地看着床上的两人。
硕珍才刚被南俊的吻吓过一跳,紧接着又被母亲的声音吓到,急忙拧过头躲开南俊的唇。
直到母亲消失在门前,硕珍才急忙推开还楞在他身上的南俊。
“妈!”怕脚板冷的硕珍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出去。
南俊这才如梦初醒。
“妈,我和阿俊闹着玩的。”硕珍像是信徒做错了事,羞愧得连妈妈的背影都不敢看。
“阿珍,你记住,不可以这样对阿俊。”
“我记住了。”
“阿俊是我们金家……我们金家唯一的……”母亲说着,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硕珍明白,从他越长大越发现他和这家人的长相完全没有共同点时,他就察觉到了。
“妈,我知道,我错了。”
“对不起,阿珍。”
“没事,妈妈。”
南俊是金家唯一正统的男丁,是整个家族对未来的展望,他金硕珍,身为一个被领养的堂哥,怎能把弟弟领入让家族难以启齿的方向。
可是硕珍又错在哪里了呢?
错在,他想对南俊好,想把所有的温柔细致都给南俊吗?
错在,他也喜欢南俊吗?
“哥……”
等硕珍回来的时候,南俊依然坐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像小时候被爸爸抽完藤条后跑来等哥哥安慰一样。
“快把睡衣穿上,别着凉了。”
“哦。”南俊想开口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见硕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不敢再挑起刚刚那惊心动魄的话题。
等到夜里熄了灯,硕珍才望着头顶的床板问了一句:“我跟我妈说,我们是闹着玩的。”
“所以阿俊,你是对我闹着玩的吧?”
南俊听着,心里酸涩得难受,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是闹着玩的,他是老早就想对硕珍哥那样做了。
硕珍哥跟他讲道理的时候,硕珍哥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硕珍哥安慰他摸他头的时候,硕珍哥穿校服衬衫的时候,硕珍哥咬了一口冰棍再给他尝的时候……
他早就开始痴痴地看着,看得心花怒放,看得满脸堆满笑意。
也许他不懂其中的原因,但是他清楚答案离不开金硕珍这三个字。
“阿俊,你睡着了吗?”硕珍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困惑了他很久的答案。
“我觉得不是。”至少南俊没有隐瞒自己。
“这又是什么话?”这是个令硕珍害怕的答案。
“我不知道,但是哥……”南俊捏着被子,胸腔里的心跳声却异常清晰。
“我好像……我好像喜欢你。”也好像,是真的。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
“那就到此为止吧。”
“哥?”
“别说了快睡吧。”
那晚过后,17岁的金南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失恋的滋味。
因为他和硕珍哥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了。尤其是在家的时候伯母看他的眼神,虽然他不知道那晚伯母和硕珍哥说了什么,但是硕珍哥表面装作忘了那晚的事实际上却总是跟他保持距离的样子让他很想逃离。
哥哥不再主动跟他搭话,哥哥不会再给他整理衣服,哥哥下课不会等他一起走,哥哥也不再找他问作业,哥哥也只会,等到临睡前才回到房间。
“哥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
讨厌他就直说啊,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他?每天看着硕珍刻意避开他视线的样子,南俊硬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没法宣泄。
最难堪的是,伯母把放杂物的小阁楼清了出来,跟大伯说孩子长大了房间太小,让硕珍哥搬去阁楼睡。
南俊知道伯母的意味,但一声不吭照做的硕珍哥又让南俊开始心疼,那晚明明是他主动的,为什么伯母施压的惩罚只落在哥哥身上?
未出嫁的堂姐们吃饭的时候偶尔还会开他们的玩笑,说他们是不是闹别扭了?为什么现在没见他们打打闹闹了?
“我们长大了嘛。”硕珍勉强地看着南俊笑。
“小俊啊跟我们几个姐妹都不亲,只跟小珍亲。”
“对啊只喜欢小珍。”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南俊从小就喜欢硕珍。
南俊知道此刻饭桌上伯母的表情很难看,他很想什么也不在乎直接站起来问伯母和硕珍哥能不能不要这样对他,但是他不能。
他就这样生了自己的闷气,当晚收拾好就执意要回自己家去。他说是因为自己想家,在上大学之前还是多回家跟父母住住。
其实是他不想再看见硕珍哥这么辛苦躲着他的样子。
几个月前两人曾说好要考同一所大学,结果只有南俊不负众望进了重本,硕珍却留在了本市的医学院。
那晚家宴上,家长们都很开心,只有这对兄弟闷闷不乐。
南俊知道,哥哥平时的成绩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这次高考不是失误,很明显是哥哥仍然想躲开自己。
“阿俊是不是因为和阿珍不在同一间学校啦?”母亲还是够了解他,他和哥哥初高中都在一起,这下念了大学见面机会一下削减了太多。
南俊没回话,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哥哥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只因母亲又说多了这一句,南俊的鼻头涌上了一股酸楚。
他已经习惯哥哥这些年来的陪伴,怎么可以说适应就适应得了。
谁也没有发现,南俊对面坐着的硕珍,隔着火锅翻腾的烟雾同样红着眼。
“辣酱太辣了……”硕珍低下头,一颗泪掉进碗里。
或许南俊以后会明白,他为什么不能陪在他身边。
南俊明白,所以他很后悔。
那晚硕珍哥问他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说实话,他应该说他就是闹着玩的,请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他知道他对哥哥有着超越兄弟关系的情感,但是如果一开始他就隐瞒着不说,他和哥哥现在就不至于渐行渐远,他就能继续贪婪地依偎在哥哥身后,吮吸哥哥对他的好,再用自己的喜欢去包围他。
我们是好兄弟,我们要相亲相爱。在很早之前,南俊就学会了这个借口,没有想到,现在他和硕珍哥,只能永远停留在那前半句上。
所以南俊开始放逐自己。
和一头扎进医学领域的硕珍哥一样,南俊也把自己的所有热情都投进了学业。
两人谁也不会主动联系谁,节假日家宴的时候也只会隔着饭桌问几句你好吗?我很好。
转眼间硕珍的四个姐姐都有了归属,家宴上的两人也成了被长辈催婚的对象。
“阿俊啊,虽然课业繁忙,但是恋爱也是要谈的啊。阿珍也是,都读了几年大学了,也没见带女孩子到家里吃饭。”大伯喝着酒,举着杯要跟南俊和硕珍干杯。
南俊的父亲也加入了话题,“你们是不是偷偷谈了恋爱不跟家里人说啊?”
“没有。”意外地,隔着饭桌的两人同时回了同一句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老爸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下相亲?”
“喜欢学医的。”许是和硕珍哥对上了眼,南俊竟然想都没想就答了。
刚和母亲聊得好好的伯母骤然就变了神色,南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笨拙。
“硕珍哥身边有好的女同学可以介绍给我啊。”末了,为了掩饰,南俊苦笑着把酒杯举过去。
硕珍也为了掩藏被南俊那句话挑起的心跳,说了一句好。
南俊还喜欢他。
喝了酒微醺的硕珍又想起了两人初吻的那一夜。
那晚除了南俊隔着胸腔传递给他的震动,他也感受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本以为隔了几年他对南俊已经没了当初的悸动,可是每次看到南俊向他投过来那湿漉漉的眼神时,硕珍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
真是荒唐。
“哥。”
许是好久没有独处了,独自在阳台上的硕珍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南俊拿着一罐啤酒凑过来。
但心惊胆战地往客厅张望的硕珍又让南俊有些窃喜,“哥在怕什么?”
因为他们又不是瞒着家里人偷情,没必要每次一靠近哥哥就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除非,哥哥也喜欢他。
南俊经常这样假设。
“没什么。”硕珍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会怕母亲对他失望,仿佛只要和南俊靠近就是触碰了家族禁忌。
但这对南俊来说,哥哥越躲着他他就越想靠近。
所以趁长辈不在,南俊干脆把阳台的门关上,还顺势拉上了门帘。
这般举动更是让硕珍害怕,刚想推开门离去就被南俊挡在门口。
“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至于吗?已经3年了,还想躲他躲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哥。”南俊放下手里的那罐酒,握起哥哥的手,硕珍自知甩不开,只能任由他握着。
“你也喜欢我,对吧?”
真是疯了,硕珍抬起头蹬他。
“哥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躲我了。”
“放手。”
“哥,这几年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说罢南俊牵引着硕珍的手,想要把他拉入怀。
“阿俊!别闹了!”硕珍小声地开始挣扎,生怕会被楼下的家人听见。
“哥,我们在一起吧,哥也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硕珍在南俊怀里停止了挣扎。
这岂是一句没有血缘关系就能摆脱的枷锁?
“别自私了。阿俊。”硕珍的语气冷了下来,南俊怀里的热切根本融化不了他。
在一起,不就代表着这辈子都要在家人面前偷偷摸摸地,甚至有可能要看着对方娶妻生子吗?
就算他们昭告天下,最终所有脏水还是会泼到他金硕珍身上不是吗?金家家门不幸,全是因为收养了他。独子金南俊不仅喜欢男人,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堂哥,这说出去多刺耳难听?
南俊是家族的寄望,硕珍怎么可以以这样的形式报答一个给予他亲情的家庭?
“我只是想拥有我想要的,这样也算自私吗?”南俊也曾怀疑自己,但分开多年,他依旧渴望。
“什么都是你只想要,这和你小时候想要一个玩具不一样你明白吗?”
“哥当然不是玩具。”
好,那我就让你好好体会这两者间的区别。
硕珍推开眼前人,“阿俊,如果我现在要你马上去和全家人说,说你爱我,这辈子只想跟我在一起,你做得到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
直到硕珍推门离开,南俊还如一尊雕塑立在那里。
硕珍知道,南俊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这样不顾一切和家人摊牌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所以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同样的,硕珍也懂事得可怕。
能离南俊多远,他就去多远。
“阿珍呐,好好留在市里当医生不好吗?”
“爸,救死扶伤,哪里都一样。”
5年后,医学院毕业的金硕珍下定了决心要加入国际救援志愿组织,那天全家人都去了机场送他,唯独南俊不知道。
“你们这对兄弟啊,一个国际医生,一个外交官,全离家里远远的。”婶婶轻轻擦拭着眼里的泪花。
“别舍不得啦,说起来每次买菜都跟别人炫耀自家孩子的人还是你呢。”叔叔安慰着妻子,拍了拍硕珍的肩膀,“你和阿俊都令我们感到骄傲,好好工作,工作之余也记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阿珍明白。”
硕珍离开的那一天,南俊正飞回国内准备演讲,两班航线在空中交错,像他们的人生轨道,无法相接。
硕珍是铁了心。
他满世界地跑,就是不愿意向南俊透露任何消息。
就连和家人团聚的节日,他也要先问问母亲南俊是否回家的讯息,好避开两人相见的时机。
母亲为了不让硕珍记挂,每次都说南俊和一个姑娘谈得挺好的,也不再向她问起硕珍的消息。
硕珍信以为真,整天用工作劳累去麻痹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南俊也一样失了魂。
尽管他在代表国家的外交场合上稳健睿智,出类拔萃,但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见不到硕珍时,他还是小时候那闷闷不乐需要硕珍哄的小魔王。
他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没有失过态,就在28岁那年跟家人介绍的结婚对象吃饭时,吃到一半突然扬长而去,留下两家长辈面面相觑。
原因是他不想和硕珍哥以外的人结婚。
丢了面子,父亲大怒,等到找到他人的时候,他醉了酒,跪在伯母面前,握着伯母家的电话呜呜大哭。
他知道硕珍哥不肯接他的电话,所以他跑去硕珍哥家,求那唯一知道真相却一直在尽力掩盖真相的伯母可否让他听一听哥哥的声音。
“哥,我好想你。”
可是哥哥听到是他的声音之后就挂了。
全家人看着他哭,连他认为是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伯母也哭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这些年她是否令两个相爱的孩子受尽煎熬。
父亲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可就是那一巴掌,拍醒了南俊。
“你们想要的我们都做到了!可我们想要的呢?”无私太折磨人了,他想自私一回。
“混账!他是你哥哥啊!”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互相相爱,你告诉我,这里面有错吗!”
“阿俊……”母亲失声大哭。
南俊跪在大厅中央,忍下了亲人所有失望的眼神和无言的愤怒,母亲随父亲甩门而去,大伯抽着烟,年迈的双腿颤巍巍地走过来想要将南俊扶起。
“先起来吧。”
南俊仍是低着头不肯起身,“大伯,求求你……”
“阿俊,这不是只要我应允就能解决的事情,你父亲一生的寄望,还有我们金家……”大伯边说着止不住地心疼,心疼他的小儿子常年不回家竟是这样为了家族委屈自己,懂事得让人心疼。
“阿俊。”一遍又一遍抹泪的伯母没办法再压制多年以来为这两个孩子隐藏秘密的酸楚,扑通一声跪在了南俊面前。
“伯母!”
“阿俊,算伯母求求你,阿珍已经为了你藏了这么多年,你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这些话就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匕首一道一道地往南俊身上划,他痛得耳边嗡嗡作响,痛到双腿麻木,甚至整个心都像被剖开一样疼。
“阿俊,你忘了阿珍,你爱谁都好,是男是女都好,但不要是阿珍好吗?”
“可我只要他啊。”南俊痛苦地捂着脸大哭,眼泪从指缝中溢出,他想逃离这里,想要立刻满世界去寻找硕珍,可是他哭到没有力气站起身,他后悔那晚硕珍让他去跟家人坦白的时候,他当了一个懦夫。
他那晚就应该牵起他的手去跟家人说清楚,然后牵着手一起离开,逃到所有他们想去的地方。
现在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哥哥的去向,不管他去哪里,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阿珍,叔叔求你,无论如何你和阿俊谈清楚,让他彻底……”南俊的父亲说不出那样的言语,就如他没办法接受南俊爱硕珍的事实。
“好。”硕珍很懂事,他一直以来都很懂事,大人想让他做什么他都很听话。
他曾幻想过南俊有一天会跟家人坦白,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知道被当做是罪人的滋味多么煎熬,他害怕这种煎熬,他更害怕的是,执迷不悟的南俊要因为他一直忍受煎熬。
如果家族的束缚都不能剥削掉南俊对他的感情,那么只能由他亲手掐掉了不是吗?
他要当整个家族的罪人,还是只当南俊无法原谅的一个哥哥?
无法原谅也好,比起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无法原谅起码无需隐藏。
如果不能相爱,那就相恨吧。
不,他不恨南俊,那就让南俊恨他吧,反正都不能在一起了不管什么样的感情也就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他主动和南俊约见在下着大雪的芬兰,那儿的寒冬又冷又湿。
南俊走出机场看着满天的飘雪,想起了小时候每逢过年他都在哥哥的窗下堆雪人的场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哥哥为了躲他,躲到了这么一个又远又冷的地方。他记得哥哥最怕冷了,最讨厌雪花融化沾湿他的书页,可哥哥却选择在这里与他相见。
“哥?”南俊看着咖啡厅门外的车走下来的两个人,那是许久未见但却熟悉的哥哥,和依偎在他怀里的陌生的女人。
等到这两人真真实实地坐在自己面前,南俊才忽觉这不是梦。
“愣着干嘛,叫嫂子啊。”硕珍假装看不见南俊疲惫和憔悴的面容,他不敢想象这样的面容再受到伤害会怎么变本加厉。
南俊像哑了一样,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和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很惊讶对吧?这些年来不和你们联系,就是因为我娶了个外国女孩。Laura,he's my bro Nam Joon .”
“Oh glad to see you ~”
南俊忽略眼前正热情打招呼的女人,抓起硕珍的手腕就问:“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一直以来也就只是你想见我罢了。”
“哥!”他背弃了所有,本以为终于可以获得硕珍接纳他的机会,没想到硕珍突然站到了和所有人一样反对的那一边,否认他们之间的一切?
他不信,从小一直维护他的哥哥,分别时分明眼里有话泪汪汪的哥哥,恳求他不要自私的哥哥,甚至是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哥哥,凭什么到最后舍弃了自己?他不信,他定然不信。
硕珍一副十分在意女伴的姿态挣脱开南俊的手,“阿俊,我真的不明白,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还没想清楚吗?”
南俊急得摇头,“哥,家里人都知道了,你没必要再装了。”
“一直在装的那个人是你,一直装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阿俊……”硕珍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你放过我好么?”
“不是的!”南俊的情绪有些失控,硕珍看在眼里痛苦却蔓延了全身。
“阿俊,你冷静一点,我妻子还在这。”
南俊带着笑点头站起身,指着同样一脸茫然的女人和决绝的哥哥,“金硕珍。”
“你知道你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
“是我默默坚持了这么多年,不顾一切来到这里,以为我们终于可以不顾他人眼光在一起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放弃了。”
硕珍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咬着牙吞下哭腔,“没有人要你坚持。”
是你一厢情愿。他说不出,他说不出这样违心的话。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扯断南俊所有的念想,不管硕珍还喜不喜欢他,仅仅是因为他不肯承认还执意背向而驰,南俊连恳求个机会的余地都没有,这还能再说什么呢?
“好。”南俊低下头勉强地笑了,“那祝你们幸福。”
去他妈的辛福,南俊在心底念了一句,但这样并不会让自己好过一些。
“谢谢。”硕珍发红的眼圈快要包裹不住热泪。
南俊没有再仔细看他面容,拿起行李就走,硕珍闪着泪光回头望着南俊即将消失在他视线里的背影,他知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幸福了。
“Doctor Jin ,Are you OK?”身边的女孩其实是他组织里的一位护士。
硕珍嘴里说着没事,但他那天在咖啡厅哭了很久才回家。
在那段持续焦灼的日子过后,金家的长辈们总算放了心。
因为南俊从芬兰回来后安然继续外交官的忙碌生活,偶尔回家也认真参与了家人安排的相亲,甚至还和不错的姑娘谈上了恋爱,再也没有向家人提起过硕珍哥这三个字,只不过……他和那些姑娘总是因为不投机没有婚姻缘。
但这在长辈眼里,只要南俊和女人谈恋爱,那就是正常的,总比过去执着于硕珍好得多。
只是对于硕珍这个孩子,长辈们的愧疚感多于亲情,生怕他一辈子不再回家,也怕他回家后会影响南俊。
硕珍懂,所以他将一切都恢复原样,只要在不会和南俊碰面的场合里适当出现就好。
至于南俊,对硕珍的事一概闭口不提的南俊,他是彻底放下了吗?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三年后的某一天。刚从北半球的盛夏结束行程的外交官金南俊马不停蹄地又飞向寒冬中的南半球。
这相差甚大的季节温度让团队下了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买羽绒服。南俊买衣服挺速战速决的,于是他先回到酒店准备第二天演讲的稿子。
“Thank you .”一楼餐厅免费供应的热咖啡帮南俊暖了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窗外皑皑白雪一片洁白,衬得天空蓝得浓郁,蓝得像深海。几个小孩带着绒帽在外堆雪人,南俊看着有些羡慕,他好久好久没摸过雪堆了。
趁团队还没回来,这里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他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和孩子们一起堆雪人不会被笑话了吧。但孩子们挺乐意南俊的加入,因为可以帮助他们堆更大的雪人,孩子们还很开心地给南俊堆的大雪人找来了树枝和鹅卵石来装饰,玩得十分尽兴。
那晚深夜,即将入眠的南俊又想起了楼下孤零零的大雪人,不知怎地睡意散去,忍不住再打开窗户往下望,它还在,只是它看起来真的太孤独了。南俊披了件大衣,拿了条围巾跑了下去。
他把围巾围在雪人的脖子上,突然就开始红了眼。
“哥哥哥哥来玩嘛!我给你堆一个雪人!”
“金南俊!你好恶心!”
但哥哥知不知道,他那时要堆雪人是因为想把雪人当作哥哥陪他玩呢。
视线开始模糊,这么多年,他还是改不掉睹物思人的坏毛病。这么多年,他也只能依靠睹物思人的借口才能放肆地想念一回。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看见,在寒冷的深夜里,有人弯腰抱了抱孤独的雪人,还对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还好吗?”
今年硕珍参与的国际救援志愿组织又获得嘉奖了,作为团队里最出色的医生,组织决定让他当代表上台领奖。所以他今天特地起了早好好准备了一番,穿上了整齐的西装也梳好了发,连获奖感言都想好怎么说了。
“别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同事们鼓励道。
“没有紧张啦。”话是这么说的,但在他看到台上嘉宾席入座的南俊时,手心里开始沁出了汗,大腿也开始不安分地抖动起来。
他一开始害怕南俊会发现他,但是想想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上台,该来的还是会来,不过这怕什么呢,反正南俊现在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不是么?听母亲说南俊都已经谈过好几场恋爱了,心里应该已经没有他了吧。
隔着前排的观众席,硕珍还是忍不住把视线固定在同样西装革履的南俊身上,莫名开始觉得自己很犯贱,明明是他要放弃南俊的,但是现在一想到南俊不再喜欢他后心底又泛起了一阵酸楚。
真是可笑,原来到最后始终放不下的人,是他自己么?
是吧,因为他从来就没放下过。
即使不能在一起,当看见冬日满天的飘雪和夏日街道上学生汗津津的白色校服衬衫时,他心里仍被那熟悉的身影占据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不见他时觉得仅仅只是回忆这么简单,当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知道那不是简单的回忆,那是无法放下的执念。
台上的南俊在脱稿演讲,台下的硕珍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眼前浮起了一阵模糊的雾气。当年两人的学生时代,台上的南俊还会一眼找到观众席里的他,怀着自信的目光等着下了台后去他那里听一句夸。
“小魔王。”
“那也是哥的小魔王。”
可惜现在谁也不是谁的了。
“接下来有请外交官金南俊为本次的获奖组织颁奖,请念到名字的代表往左边台阶上台准备。”主持人的话语令硕珍如梦初醒。
他顿了一下开始望向身边的同事,“Alex我突然……”
“XX机构外科医师金硕珍。”
想要逃离现场的借口还没说完,被念到名字的硕珍如鲠在喉,像备受打击那般忽地站起身。
不明真相的同事Alex以为是他过于紧张,鼓励着他推着他上台。
可硕珍那一刻只觉得难堪。
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的过激反应,他更讨厌自己以这副极其不自然的样子出现在南俊面前。
但他这副样子确实被南俊尽收眼底。
南俊的动作维持着向逐个上台的人颁奖,但双眼却止不住地往从观众席那边走来的硕珍望。
直到哥哥真的走到他的面前。
他拿着奖杯和鲜花要递给哥哥,低头一看,哥哥的手指上分明没有婚戒。
果然芬兰那一晚哥哥在骗他。
“恭喜你。”压制住惊喜的喜悦道出不冷不淡的官方言辞。
硕珍始终没有抬头和他对视,“谢谢。”
可他说完没有像其他领奖者那样快速下台,捧着奖杯和鲜花僵硬地站在原地的两秒像是一个世纪般冗长。
他在等什么?
他又在犹豫什么?
明明颁奖没有拥抱这一项。
但他们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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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本集小剧场片尾曲 :
《Be Be Your Love 》——Rachael Yamag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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